Tuesday, December 29, 2009

毅行出香港政治

乜都可以扣上毅行者 ....

Click 以下的 Link 收看2009年毅行者片段(第二節開始)。

http://www.rthk.org.hk/rthk/tv/hkreview09/20091224.html

Sunday, December 27, 2009

X Life Magazine Fred To 的話

Fred 兄,

要擊敗蔡東豪一點也不難,你們操練夠,意志強,有紀律,我看需要下功夫的是隊型 - 下年不要讓Paulus一個人走。

山上見!
Tony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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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風把我們擊敗 意志讓我們堅持至終點
文﹕Fred/ X Life Magazine

山野的原始樸素對我而言實在是最大的誘惑,雖說自己已參加過毅行者多次,而每年路線都大同小異,但能有機會在山野中消磨上二十多小時,始終是我最愛的享受。2009年11月我又再次組隊參加樂施毅行者,經過二十三小時二十多分鐘終於完成峰迴路轉的全程。衣衫單薄的我們四人(包括年輕力壯的嘉寶、年過五十但體力異常驚人的家聲和最勤於操練的Paulus),涕水直流十幾小時,身體冷得如同雪條般似的,肌肉僵硬得有如木柴一樣,箇中的艱辛事前真從沒想過,不過我們都能抵擋嚴寒以full team到埗終點。時間快慢己不是我們議題,我本來打算在19小時內完成全程的,但安安全全的衝終點,快快樂樂的回家才是我終極的原則。

頭三十五公里,我們尚算順利,只是在水浪窩時發現Paulus 下雞公山的速度比平時慢,但原來已暗藏隱憂,他的襪子失去了彈性,有一大截滑入鞋筒中,嚴重影響了他的表現。未到水浪窩支援隊的Stephen, Eva男友, Bertha及漫畫家一木先生一早已在山腳靜待我們,食物都悉心預早為我們張羅妥當,但為了追趕時間,我們三扒兩撥便嚥下美味的濃湯及炒飯,不到五分鐘便離開支援點。在沒有整理出事的襪子下,意志力堅强的Paulus繼續苦撐登上馬鞍山,時間甚至比正常快二十分鐘。但和煦的太陽漸漸西下,一上馬鞍坳便是寒風澟澟。此時,我們套上了風衣,這都是我們唯一的「禦寒」衣物,體力尚算充沛的我們一見下坡路便跑,因此並不見得寒冷。家聲和嘉寶總是一馬先,我一向慢熱,以殿後居多。但下坡是我的强項,我見Paulus狀況不俗,於是在昂平輕快地緩跑了頗一段路。我希望在天未黑之前抵達基爾營,於是繼續快放。但Paulus似乎再慢了下來,我認定他的襪子必定是罪魁禍首,在我們再三相勸之下,他終於同意檢查腳板是否出問題。醫療人員為他的襪子纏圈了膠布,旨在免使襪子繼續下滑到鞋櫳中,這一招似乎奏效,我們也安心多了,儘管是損耗了部份時間。未及黃昏六時半,我們又馬上向慈雲山挺進,人人步履輕盈,於是我們只花了九個半小時便完成首五十公里,比原訂的快了半小時。但苦頭就在後面!

過去半年來,我們累計操練里數加起來超過五百公里,因此對我們而言,五十公里都不算甚麼。然而,下畢架山林蔭茂密,冬日的黑暗來得特別早,我和隊友暫時失散,我下山一貫喜歡開心疾走,到山腳時北風勁吹,我竟不期然打了個冷索,但我理不得那麼多,決定繼續慢跑以保持體温。終於身體回暖了,但來到大埔公路口卻不見隊友踪影,唯有乾吃北風等。「啊呀,凍凍凍!」等了十多分鐘終於與隊友重逢,但我實在冷得按奈不住,幸好我出門前為了保險多拿了一件輕薄的長袖單衣、罩面頸巾及一雙平價手套。我滿以為在陽光下,「清風」送爽的天氣來跑山是大好日子,但斷沒理及晚上的山中會變成一個地獄世界。


來到獁騮山,狂風亂刮,我不時打起冷陣,最後的長袖單衣還是套上身了,甚至罩面頸巾也大派用場。來到6號檢查站,我本不想停留,但家聲和Paulus都想喝點熱飲,穿著長袖跑衣的家寶卻顯得渾身不自在,但我勸他與其乾等挨冷,不如都入營內補充一下。原來他也和我一樣,上身只有兩件極其單薄的衣衫,他頻說﹕「冷啊!」幸好人急智生,他向工作人員索取了一個黑色巨型垃圾來充當「Goretex」防風大衣。我們邊拿著熱飲,也邊離開檢查站,來到城門水塘,雖比原來計劃遲半個小時,但我也心滿意足了。此時,剛好是晚上九時三十分。我盤算過,此地距終點大棠約35公里,平時我們由此地到荃錦坳要三小時半,然後由8號檢查站到大棠,就算最慢也不會超過四小時,因此按理我們只需7.5小時後便可衝終點,也就是說早上五時便可搞定全程。當然,這都是我的如意算盤,事實上…..長路漫漫的一百公里和嚴酷的狂風把我們打垮了。

城門水塘,我們也不敢久留,因為我深知大家的體力正走下坡,上針山平時只需半小時便可,但今次我的上山動作卻有如蝸牛似的。雖然天氣越來越冷,但畢竟針山的陡度究終令我運動量大增,身體變得和暖起來。但,且別高興得太早,一到針山頂,翻天覆地的天氣變化來了,恍似十級的狂風大作,打得我們身軀搖晃不定,下陡峭的針山就是最怕這種情況。家聲和嘉寶身手靈活,就算是黑夜中,都像箭一般似的直抵山腳。而我卻擔心Paulus的膝痛困擾,再加上他的眼睛之散光問題,我決定殿後﹐就算是一級一級的死跟也是必須的。我手錶表皮温度急降至只有10度,但風速高達七八級,在寒風指數效應下,實際温度可能只得6度。單薄的風衣幾乎發揮不到防風作用,緩緩慢行自然不能產生較高體温,我實在冷得牙關發抖。但我生怕Paulus會行差踏錯,唯有繼續在後方殿後,以防萬一。就在山腳底不遠處,Paulus覺得他會拖累我甚麼,三翻四次叫我扒頭,我也以為理應是萬事大吉吧,於是先行提速下山。誰料我在山腳等呀等,等呀等,都沒見他的出現。跟著其他毅行路人對我說,有人在山路上抽筋。我深感大事不妙,我們全隊人身上已別無衣物,剛巧山腳有大會工作人員在場,於是向其索取垃圾袋充當「風衣」,我生怕Paulus 穿得如此「飄逸」必定會冷得要死的。結果他終於來到我們眼前,只見他目光有點呆滯、動作也遲緩,原來他抽筋後在山徑上動彈不得,狂風嚴重地吹失他僅餘的體温,他冷得呆若木雞。我急不及待為他穿上「風衣」,其實從他的動作反應來說,我相信他已出現低温症。

我也想過脫下自己的風衣來為他增加體温,不過他穿上這件「風衣」後,再加上繼續爬坡的草山路段,似乎還可以撐下來。但强勁的北風從沒間斷的停下,越往草山頂走,風也越來越狂野跋扈,温度也越來越低。我得要再想辦法,否則今次可能會全軍覆沒;當然我自己也好不了多少,只穿上短跑褲的我,下半身冷得全無感覺,因為實在太冷,而我又要殿後,我不時在山路來回跑步來增加體温。來到草山中途的一個補給站,眾人喝下暖意十足的薑茶,跟著又再次索取大型垃圾袋充當登山衣風。沒有這件救命的baggy tex,恐怕我們早就完蛋了!我們繼續以小步小步的登上草山頂,希望下到鉛礦坳後我們的災難會遠去,然而這都是妄想。這段路,我們足足行了三個小時。

我不知道Paulus會否堅持下去,因為越往大帽山跑,風勢只會加劇,温度隨時只得三、四度,但以我對他的認識,他總會沉靜應戰。我常給他起了個外號----「冰人」。只因他經常在冷天時都穿得極少,好像著衫是多餘的。鉛礦坳吃過熱騰騰的即食面後,我們都沒機會問他能否撐下去,皆因大家都忙於為自己想方法保暖。不過神奇的Paulus從沒吐過半句要放棄的念頭,不過我知道他面臨另一種折騰,他的膝蓋已痛得剌心刺肺似的。但十五分鐘後,我們竟然可以繼續全隊上路,雖然大家都苦不堪言,而且士氣低落。

上大帽山雖慢若蝸牛,但起碼身體尚有暖意,但我究終還是擔心Paulus低温症問題,因此無論怎麼慢,山風怎麼冷,我都必須殿後以策安全。淩晨一時三十分,幾經辛苦我們終於登上狂風颯颯的大帽山頂。因為Paulus已沒有可能加速,但下坡產生的體温是有限的,最大的痛苦就在面前,但我實在冷得按奈不住,其他隊友的牙關也狂打冷震。於是,勸過Paulus要盡最大努力緩跑下山,而我們更索性快跑至荃錦坳。救兵來了,支援隊員Churchill帶備了長袖運動衫和風衣來為Paulus雪中送炭,終於Paulus的身體略為回暖。

從大帽頂下荃錦坳平時只需十五分鐘,我們卻花了近四十五鐘才全隊抵埗,此時我們已完全放棄講求速度,目標只有一個-----就是全隊人全安地完成賽事便於願已足。二時三十分,我們鼓起勇氣向大欖涌水塘進發,滿以為山風會稍為緩和,結果中途歇下來的時候,多次要以巨型垃圾袋金鐘罩般包裹全身,蹲在地上來躱冷。每次重新起步,又因為肌肉太凍太僵硬,要多翻折騰才能重新上路。實在太苦了,越接近黎明空氣越更冰冷。

大欖水塘綑邊,漆黑一片的路途更是無日無之的左穿右插,但終點卻似是遙不可及,此時睡魔更來襲,我多次幾乎誤踏水窪,還誤以為闖入地獄世界。這種精神虐待太熬人了,還是提速完成作罷,否則是會死人的!滿以為自己是第一個到達水塘末端的隊員,誰料嘉寶和家聲的想法和我共通,可憐Paulus一人在後狂追不捨,還是落後我們二十分鐘。我們三人在地上抖震地等待Paulus,而他也不好過,膝蓋痛得幾乎完全走不動。但他還是頂天立地的行他的路,啊呀,厲害呀!換了我是他可能已舉手投降了。

過了鬼廟,入直路去大棠,我巴不得要好好的跑一段路。沒料到隨後跟來的一位「C9」好手裝備看似累贅,人也不見得很强橫,竟亦步亦趨的跟著我狂奔,甚至刻意要跟我比拼。我快放了一大段本以為甩開了她。來到終點前的二百米,我自滿以為「龜兔賽跑」的事不會在我身上重演,誰料「C9」恍似風一般把我迎頭趕上,直衝終點。苦呀,連「C9」也鬥不過!甜呀,我們全隊在終點又再重逢!好,是收拾心情的時候了,我們約好了明年山中再戰,目標是十七小時,要打敗蔡東豪?!雖然我們對他不大認識,哈哈。

Saturday, December 19, 2009

毅行者應做的事

看到朋友傳來的電郵,眼前一黑,情天霹靂,竟然是我們!即時反應是,沒可能吧,一定是樂施會弄錯了,一定是被人屈,一定是有人出錯,一定是......

這幾年來我以不同形式去宣傳毅行者,包括拍電視節目、接受訪問、寫書、寫報紙專欄、寫Blog等,盡自己能力去表達我對毅行者的情意。隊友TC周達智十多年來以身以腳以心以荷包去推廣毅行者,建立遨遊人超級毅行者平台,他對毅行者的一份情是無法用文字來表達。精電B隊四個人參加了共三十次毅行者,一直以模範毅行者自居 (不只一次見到TC隨山執垃圾),但竟然被列入2009年亂棄垃圾隊伍名單。

http://www.oxfamtrailwalker.org.hk/tc/news/detail.html?id=357

對於樂施會亂棄垃圾隊伍名單的制度,我們一直接受,一直尊重,沒可能在「出事」後才作批評或否定,但我們感到很意外,因為我們真的沒有在自覺的情況下亂棄垃圾。

精電B隊 (Team 282) 一致決定做毅行者應做的事,就是承擔責任,無條件及無保留地向樂施會工作人員和其他毅行者道歉。

我們肯定不會再犯 (已想到萬無一失的辦法)。

談「有用」

本欄上周面世後,收到的新知舊雨反應,當中不少是環繞着同一個意見︰高興見到你多寫文章,不過 (總是有「不過」) 希望讀到你比較「有用」的文章。本欄是關於運動,藉着我每年參加毅行者這活動,探討運動與人生各方面的互動,例如家庭、工作、朋友等。運動「有用」與否,對我來說無甚意義,因為運動是我人生一部分,我的人生觀包含了運動,不可能分割出來。或者可從另一角度看運動的「有用」程度︰為甚麼我熱愛運動,包括落場參與和從旁觀看?

運動是真實。買樓被迫要買發水樓,做大生意要衝破由官商勾結造成的壟斷,做小生意要面對政府的官僚及捱貴租。富家子弟可隨時獲頒最傑出CEO獎、大學榮譽學位等,但若要在運動場上揚威的話,他們要下苦功,要在同等規則下比試。運動是一種Meritocracy (能者居之) ─ 付出半斤才能得到八兩。

運動冇劇本。奧巴馬訪問中國,由扺達落機到回程上機的每一分鐘都依照事前的周詳計劃行事。奧巴馬見誰,吃甚麼,說甚麼,美國政府早已知道。我參加了十年毅行者,理應對這活動有一定的掌握,但我無法肯定下一年比賽能否完成,遑論創出佳績。奧巴馬曾透露,他最喜愛的電視節目不是CNN新聞,而是 ESPN的SportsCenter。

運動是男人的感情火山。我聽過這個真人真事故事:一對父子因小事化大幾年沒見面,93年多倫多藍鳥隊贏得美國職業棒球世界冠軍,父子都是藍鳥隊擁躉,兒子激動至想找人分享,他不知不覺地回家去,跟父親擁抱,大哭後大笑。這一年藍鳥隊祖卡特打出全壘打贏得比賽,我在多倫多Skydome內,跟隔鄰陌生男子相擁。我書枱上有兩個相架,一個擺放家庭照,另一個擺放我當日在球場影的相片。

運動有情。運動過程中,我們的行為會出現變化,例如平日 Type A族會忽然特別關心他人,甚至認為強者應幫助弱者。在山上,見到陌生人叫聲早晨是正常事,但在屋企大廈電梯內,大家就沉默是金。在運動中我們彷彿變了另一個人 ─ 一個好人。

運動可增廣見識。三人行必有我師,毅行者是四人同行。備戰與否,我星期日都一定行山,除了享受行山的樂趣,最享受是跟同伴「吹水」。想深一層,「吹水」就是行山樂趣的一大部分,就好像打完波去飲嘢「吹水」是指定動作。還有,我不懂得怎搭巴士上班,但我清楚麥理浩徑每一段的巴士接駁路線。

運動對手可以是自己。運動的目標可以是奪標、戰勝對手、參與、享受過程、完成比賽、做得比上一次更好。同一條毅行者賽道上,有數以百計的比賽在進行中,參與者各取所需。

難忘你的笑容
運動有尊嚴。2008年的毅行者,大熱門啹喀隊有隊員在比賽後段受傷,爭勝無望。領隊「將軍」認為只要受傷的隊員可以繼續行,就必須全隊四個人一起完成比賽,名次不重要。啹喀隊的支授隊伴着四名隊員浩浩蕩蕩一同走回終點,他們臉上流露出的是笑容,發出的是笑聲。終點前最後一段路,大家為啹喀隊夾道歡呼,There’s not a dry eye at the finish line。2009年毅行者不見啹喀隊的緃影,假如他們以後不再參賽,這就是我們對他們最後的回憶 ─ 啹喀隊永遠是毅行者冠軍。

我覺得運動「有用」,會繼續,同時藉着寫作去思考運動這回事。




撰文:蔡東豪 Tony Tsoi / 2009.12.19 逢星期六刊於《信報》

Monday, December 14, 2009

隊型

毅行者的照片,大都是起點/終點的笑容和檢查站的倦容,很不容易拍攝到比賽中的情况。

最近發現 Sportsoho (www.sportsoho.com) 聚集攝影發燒友,拍下以百計的2009年毅行者照片,其中不少是在路途中的罕有照片,赫然見到精電B隊的縱影。

很喜歡這張相,KK教落,四人八腿一條心,我地做得到。

精電B隊的強項是隊型 ---- 唔行得都睇得 。

魏華星的跑道

Social Ventures ( www.sv-hk.org) 的 Francis (魏華星) 是新結交的朋友,推動社企有夥會傳染他人的熱心,原來有心之外還有力。本 Blog 剛開張便送上他的大作。Run Francis Run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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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跑」道 - 原刊於信報,2009年6月8日

長距離跑步,挑戰人類體能的極限、鍛煉堅定的意志。在漫長的跑道上,跑手往往能走進思考人生的空間、掌握尋找平衡之道。某程度上,長跑跟武術一樣,能令人達至修道的境界。

自1885年起,在日本京都,天台宗佛教的根據地比叡山,僧侶們承傳着一個名為「啓迪之路」的終極修練 – 在七年時間裏跑完42,400公里的路程。其中在第七年,僧侶更需要連續100天完成84公里,差不多等於每天跑畢兩個全程馬拉松,難怪他們都被稱爲「馬拉松大師」。不要說透汗運動服或長跑專用保護鞋,僧侶們除了只穿上簑衣草鞋,沿途還只會帶備蠟燭、經書和素食,直要把醫師、營養師和物理治療師氣個半死。百多年來,僅有四十六位僧人完成這「千日挑戰」的終極修練。

這種修練的目的是要僧人近距離面對死亡,而達到接近「佛」的境界。僧人説,在身體被推至極限的邊緣時,思想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,而感官也變得異乎尋常的靈敏,據説完成這修練的大師更可聽到香灰掉在地上的聲音。

苦行僧的境界當然不是我們一般凡人能夠涉足,但跑步的感受與好處,卻是由初學者到老手都可以跟你講個不停。而衆多好處之中,筆者認爲最大的莫過於長跑的簡便性。世上再沒有一項帶氧健身運動比跑步更簡單方便,只要你有一雙跑鞋,毋需訂場約人,不管清辰或零晨,到街上跑半個至一個小時,讓運動嗎啡與汗水流遍全身,你就能精神煥發、有若重生。這也是筆者遇有不愉快或「腦便秘」的時候,最常用的「治療」方法。大清早起來到兩旁樹木的路徑慢跑,呼吸第一口清甜的空氣,既可感受與大自然天人合一的感覺,又可以體驗一下成功人士堅持早起鍛煉的氣魄。

除了肌肉、呼吸與習慣的訓練,長跑亦是繁忙都市人一個靈修自省的好機會。在漫長得有點沉悶的环境与狀态中,意念卻不自覺地集中起來,你會開始思考很多在營營役役的生活裏不會想到的問題。而筆者亦常體驗到單調的跑步頻率刺激着想像力與正向思維的時候,往往得出一些「跳出框框」的解決方案和點子。可能這就是一種靈性的修練吧。

42.195的衝擊

長跑比賽不容易完成,卻容易令人上癮。一般正式的大型長跑國際賽,如渣打香港國際馬拉松賽,都設有10公里、半程馬拉松(約21公里)和全程馬拉松(42.195公里)。初學者一般會先選擇10公里賽事作嘗試,可是一旦感受到萬人空巷的激動氣氛並且完成賽事,好像筆者的衆多友人一樣,都會不由自主地挑戰更艱難的賽事 。跑手們雖然都很難解釋那種「犯賤」的心態,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,他們都覺得在穿越痛苦的過程裏,獲得前所未有的「過癮」感覺。

當今馬拉松的最快紀錄為2小時4分55秒,而前一百個最快的時間,大部分由肯雅及一眾非洲國家跑手包辦。可能是因爲長跑的可觀性較低,雖然擁有悠久的歷史,但比賽始終不能進入世界體壇的主流,論獎金,遠遠不及美網賽或高球公開賽;論榮譽,又不比環法單車賽。可是,馬拉松的包容性就讓「初哥」也有參與國際賽事、與世界頂尖高手同場競技的機會,付出自己最大的力量,享受着自己的42.195公里。記得在韓國一套真人真事改編的電影「我的馬拉松」裏,患有自閉症的主角草原,排除萬難,成爲馬拉松運動員,靠的不只是衝破別人歧視目光、或滿足母親望子成「松」願望的目標,而是真正享受着跑步中靠近自然的節奏感。

死亡同意書的氣概

完成馬拉松之後,還有更大的挑戰嗎?答案是超級馬拉松(Ultra- Marathon)。超級馬拉松凡指所有比42公里更長的比賽距離,但常見的有100公里賽事與24小時、48小時定時賽。在這裏不能不提我們中國人的驕傲:林義傑。這位台灣同胞以堅忍與耐力,常在國際超馬賽名列前茅,今年更擊敗其他七國選手,在「第一屆世界四大極地超級馬拉松巡迴賽」奪冠。這場賽事艱險萬分,在簽過「死亡同意書」後,選手須接受橫跨戈壁大沙漠、智利寒漠、埃及沙漠與南極等四大賽區的挑戰。林義傑的氣概不僅僅局限在跑步運動上,他曾說過:「台灣缺乏主動創造國際事件的經驗;在國際賽事揚名,我們不是在讀別人的歷史,我們是在創造歷史。」今年九月,他將會以三個月時間橫越六千五百公里的非洲撒哈拉沙漠,再次讓世界驚嘆。更傳奇的是,身高只有一六四公分的林義傑,小時候因為天生個子小,進不了體育班,教練與父母都不贊同他練習長跑。他的驚人意志可見一斑。

筆者覺得長跑是衆多運動中最公平的一種,天賦的體格與技術含量不高,只要你有恆心堅持練習,你就能跑得更長、跑得更快。而且,無論你跑得多厲害,衝綫一刻都同樣是咬緊牙關、面容扭曲。這有點違反了今天功利社會所認同的「一夜成名」或「做夠上岸」慣性,但回頭看,人生難忘的經歷,不論成功與失敗,不盡是在充滿艱苦的「跑道」上堅持奮鬥嗎?

Saturday, December 12, 2009

怕輸才會贏

人怕輸,因為輸帶來失望。自己失望也罷,有時還要面對外間的目光。許多時候做事不可能確保成功,因此許多人選擇靜靜地行事,萬一結果不如意,只是自己失望,不用面對外間無聊的閒話。我怕輸至極,採取的態度跟靜靜地行事相反,就是事先張揚兼大大聲,驚死冇人知。我怕輸,因此不想輸,我避免輸的方法是積極和正面擁抱目標,當全世界都知道我正在做一件事,我相信自己會特別醒神,成功機會因而提升。

男女分手的關鍵詞是「過程」,這兩個字一出現,表示感情告一段落。「我們雖然要分手,但過程中我們都曾經開心.....」古今中外,「過程」是男女分手時最有體面和最有效的台詞 ― 過程比結果重要,因此我們都是贏家。想深一層,過程比結果重要是千真萬確,雖然某一方或者感到多麼不忿,但戀愛不會每次都白頭到老,雙方在戀愛過程確實得到不少男女相處的經驗。「過程」在愛恨交纏之際可能聽不入耳,但贏輸的確難以結果來衡量。我覺得把做一件事的過程公開也是「過程」的一部分。

我連續參加了十年毅行者,成績相距甚大,但每一年都認真備戰。2010年毅行者對我來說是特別具意義,因為精電B隊在2009年毅行者取得19小時39分鐘的成績,在2010年的毅行者可以超級毅行者的身分參賽,假如精電B隊能夠在18小時內完成比賽,我們成為超級毅行者。

往年比賽結束後幾星期至幾個月,各隊員都絕口不提下一年毅行者參賽事宜,因為過去一年的備戰和參賽的苦況歷歷在目,即使有人心癢,但仍一言不發,心想一定有人忍不住心癢會先開口。今年精電B隊隊員在完成賽事後不足二十四小時,已開始研究攻破18小時的可能性,不出幾日時間,大家已在討論具體策略。這就是毅行者的魔力,不管是何等體能和經驗的參賽者,達到定下的目標永遠是很難,但不是沒可能。簡單如四人一起完成賽事,也可以是一個目標,對於初哥可能是遙不可及,但當四個人一齊步向終點,身體所有痛楚都拋諸腦後。

過去一段時間我一直不想加重自己的寫作量,但毅行者總是有它與別不同的吸引力。之前邀請我寫欄的編輯們,我說沒有時間寫文章,當時沒有講大話,但毅行者真的是不同。至於為何是《信報》,我也解釋不了,《信報》好像是我的一個家,自自然然走回來。

我希望藉着這欄公開精電B隊在未來一年的備戰過程,紀錄隊員和自己的心路歷程。還不止,我擔心不夠多人知道精電B隊「攻破18」的宏願,還會開一個Blog,進軍多媒體市場。香港人總覺得時間太少,要做的事情太多,例如運動永遠是想做但沒時間做的事情。四個奔走中港的中年人,在無甚先天或後天運動天份(有的是滿頭白髮、肚腩、長期膝痛、隱疾) 的背景下,衝擊超級毅行者的神聖身分,應該會為所有嫌不夠時間運動的香港人帶來一點鼓舞 (連你哋都得!) ,也是讀者每周要光顧這欄的原因。


撰文:蔡東豪 Tony Tsoi / 2009.12.12 逢星期六刊於 《信報》

Sunday, December 06, 2009

轉字頭


九月歐遊的時候,右眼痛至不能形容,眼前白濛濛一片,失去視力,生平第一次下機隨即從機場直奔醫院。「你有沒有腰背痛?」謝醫生第一句話是這樣問。我的眼睛幾近失明,痛楚至坐立不安,但跟我的腰背何干?再者,四十幾歲的白領男人有哪一個的腰背不痛?

我患上紅膜炎,程度算是嚴重,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完全康復 (現在仍要滴眼藥水)。醫治紅膜炎的方法,主要是服食類固醇。服食類固醇會有副作用,但兩害取其輕之下,眼睛的健康太重要了。可是,這一切都是次要,因為醫生認為我有很大可能患上強直性脊椎炎,這是一種免疫系統失調引起的慢性炎症,病發時情況可大可小,醫學界對這病症的成因和醫治方法沒有統一的看法。

「謝醫生,我11月底要參加毅行者,今年我們的目標是破20小時,這幾個星期我要進行最艱辛的操練,可否快一點醫治我的病?」她的反應是當我說笑。我的視力未恢復,兼且大劑量的類固醇對身陳代謝系統帶來許多不明朗的影響,謝醫生強烈反對我通山跑。「你有事的時候,在荒山野嶺誰來救你,睇醫生冇得講價。」

離開毅行者比賽還有兩個月時間,我有信心眼睛可及時康復,至於慢性炎症就慢慢處理。毅行者是要參加的,但問題是,我不能漠視醫生的勸告,更加不能不顧自己「仔細老婆嫩」的實際情況。我想出操練的變陣方法,練山不可能,就強攻心肺功能,選擇有錢人跑步的寶雲徑練跑,有事起來相信立即有人救。

覆診時我不斷向謝醫生報告我的操練情況,她不斷勸我不要在這段時間「谷」自己身體。在這些醫生例行勸告之背面,我看得出她是理解我的心情,想幫我完成目標 ─ I can see the sportswoman in her。我的病情好轉後,有一日她跟我說︰「我老公都參加了兩次毅行者。」以上是我今年第10年參加毅行者的背景。

精電B隊成員通通記不起20小時這目標是怎走出來,但肯定是未經理性分析,很大可能是有人 (應該是我) 隨口嗡。兩年前,我們的成績是29小時 (之前7年我的平均時間也是接近29小時),去年已創出24小時的「壯舉」,今年有沒有可能再進一步?去年加入的周達智 (TC) 是精電B隊的教練兼智者,有了他的加入,我們去年的成績大躍進,他認為「轉字頭」的目標有可能達到,但關鍵是我們是否跟着他的方法去做。

毅行者操練時候遇到的最大問題,是沒有人可付出很長時間在100公里的麥理浩徑上操練,參加者大都是在周末選擇三數段路程來操練,因此操練不足是通病。幾小時操練加上交通時間,等於星期日不見了大半日,對大部分參加者來說已經是沉重的家庭負擔。我們今年集中在大嶼山的大東山和鳳凰山操練,因為這兩個山比麥理浩徑任何一個山更難行。還有,對駕駛者來說,這兩個山交通甚方便,練完山可隨即坐車回家食午飯。直至10月我們才重返麥理浩徑,發現自己在大嶼山操練的日子,好像日日被師傅吩咐擔水的小和尚,不知不覺地練成一身武功。

四名隊員之中有兩人的年齡也轉了字頭 (4變5),整隊平均年齡是45歲,怎樣從去年已經相當好的24小時再減5小時,我相信隊員心裏也曾質疑自己。TC令我們相信做好賽前操練,加上個人紀律和臨場執行,雖然達成目標不容易,但是有可能做到。有了目標,我們努力做好自己本份,全力向「轉字頭」邁進。

麥理浩徑上每一段路需要用甚麼心情和速度去跑,我們都瞭如指掌,關鍵是每一個細節的臨場執行。比賽當日氣溫非常低,針山和草山的氣溫只有幾度,強風刺至入骨,許多參加者不敢去面對大帽山。精電B隊在TC帶領下前段步伐快而輕鬆,賺取了時間;入夜咬緊牙根,在嚴寒中低着頭不停步,最後以19小時39分到達終點。回顧我們的分段成績,每一段跟預算相差不超過兩至三分鐘,證明事前準備和紀律的重要。下次見到「毅行者先生」陳國強,我會大大聲對他說︰「KK,我和你同一個字頭。」

鳴謝 ─ 精電支援隊伍:黑夜寒風中送暖,是我們的精神支柱。養和醫院謝道欣醫生:送塊「妙手回春」的鏡給妳,我想妳會嫌老土;簡單一點 ─ 多謝。大班樓 (九如坊18號,2555-2202):在九龍水塘送上鮑汁荷葉飯,剎那間以為自已身處大劉飯堂。

撰文:蔡東豪 Tony Tsoi / 2009.11.26 《壹週刊》